军训第四天夜,谢文轩所在的宿舍并不安静。
“妈的,这军训真是累,训练又多,教官又严,学校还总是说些大道理,我耳朵都快磨起茧子了!”男生A抱怨说。
“是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谁愿意听他们讲这些东西?只会耽误我们吃饭。”男生B附和。
“我只想告诉他们,早上6点起床跑步半小时是会累死人的啊!”男生C有气无力地叫喊。
除了谢文轩之外,其他几个男生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军训的苦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在熄了灯的宿舍中,甚至分不清每个人的声音。这时候,不知是谁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要不,我们跑吧。”
明明是很小声的一句话,明明是混在吵杂的怨言中,这句话却像定海神针一样,此话一出,所有的说话声都止住了,大家都沉默不语。
“跑就跑,谁怕谁?”男生A坐起身子说。
“要跑趁现在,再不跑我们都要累死了!”男生B一个筋斗翻起身子就要穿衣服。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个人很快便达成一致决定偷跑,训练基地四周都是大片农田,没有围墙,所以跑是有可能的,只要找到公路拦到过路的车就算是胜利。
“谢文轩,和我们一起跑吗?”男生A问。
“我还是算了。”谢文轩想了想决定老老实实待着。因为他还是想和表世界的人保持一定距离,况且和这几个搞好关系对任务并没有什么推进作用。
“那好吧,我们先走了。”男生A也没有废话,挥了挥手就走出了已经被另一个男生打开的房门。
谢文轩也没有多想,他刚刚花了一天时间思考“死”是什么,现在他在思考什么是“杀人”,他想改变,他想试着学习自己不了解的东西。
今晚没有和小薇与老四的例行会议,谢文轩闲来无事便躺在床上看手机。手机里面的文章说“杀人是罪过,会遭到报应,只有多多行善,普度众生,救人于水火,才有可能得到救赎。”谢文轩皱着眉头看着屏幕。
救赎又是什么呢?他心里想着,抬头看向窗外,他看到了操场上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是他的室友们正在一边躲避老师的巡视一边快速向训练基地边缘的田地移动。
为什么要跑呢?这些训练明明没那么累啊。谢文轩心想着,他觉得表世界的同龄人身上充满了未知,便索性做起来看着出逃中的室友们,他觉得自己一定能从这些人身上学到点什么。
谢文轩目送着几个同学进入玉米田中,玉米杆挡住了他们的身影。谢文轩在几个同学走之前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做了点小小的标记,即使他看不见,也可以通过这个标记感知他们的位置。谢文轩躺会床上继续看手机,意识里的几个身影正缓缓移动,时而分离时而靠拢。
……
标记消失了!
谢文轩猛地从床上跳起,他知道事情不对劲。自己对自己的标记失去感知只有两种情况:第一,标记距自己10公里以外,第二,标记被人发现后拿掉了。失去感知之前几个标记距离自己只有将近一公里,不可能是因为距离,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几个人遇到其他的灵术士了。
自己被发现了?谢文轩第一反应是自己暴露了,有人要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而这会影响任务。他不会感到愧疚——因为暂时还没人教他,他也没自己学会这个。谢文轩站到窗边,看了看附近,确认没有人后开启了他那双奇幻的七彩眼睛,望向远方,自己的标记失去信号的方向。
夜半时分,李沫雅披着刘叔叔的军装外套起身巡视。她从小就有这个习惯,每睡个一两个小时都要起床确认四周的安全——这是父亲和几位叔叔教自己的,虽然她从没发现有什么危险。
所以这可能是她第一次发现异常。她发现窗外的操场上有几个自己班男生的身影,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前进着,正在逐渐接近场地的边缘。
这群怂包肯定是想跑!李沫雅和学生们打了这么长时间交道,很容易便猜出他们想干什么,随后她便反应过来,私自离开校园是违规的。她很想告诉值班老师,出门后便直奔女寝门口的值班室,但看了看安静的值班室,她又不忍心打扰熟睡中的老师,于是她决定自己去把几个疯狂的学生带回来。
她知道擅自离寝也是违规的,但是这都是为了管制违规的学生,自己执行完公务就会回来。李莫雅安慰着守规矩到教条的自己。
本来也没想离开多长时间,李沫雅便只穿了一件军装外套套在睡衣外面便离开了宿舍楼,快步追赶着正在远去的几个身影。此时谢文轩还在宿舍里安安静静地玩手机。
前面的几个身影进入玉米田后便消失不见,李沫雅加快脚步追赶,很快也进入到了玉米田。盛夏的玉米田中满是湿热的水汽,蝉鸣声在四下里回响。高高的玉米杆长及头顶,泥土和绿色植物的清香在月光的辉映下缓缓流淌,天依旧很热,即使李沫雅只披了一件外套也觉得热浪在脸上翻滚。此时她已经看到了几个想要逃跑的学生,只不过他们的样子很古怪,几个人正在远处的一片视野开阔的瓜田里抱在一起……
几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地抱在一起,真恶心。李沫雅心里想着,但还是接近着,想要把几个人带回训练基地。她一步步接近着,似乎是觉得有些冷了,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待她接近后,几个男生显然也发现了来“救他们”的好团长。“团座,救救我们,我们还不想死啊!”一个男生瞬间哭了出来,一时放下了抱着身边人的手臂,却又浑身发抖,又抱上了旁边的男生。
“死什么死,不就是在田地里迷路了吗?顺着我来时候的方向退回去就行了。”李沫雅嘴上安慰着,但心中也觉得事情有些怪异。她用手背碰了碰一个男生的手臂,那是一种彻骨的寒,就像冬日里的雪灌在脖颈处的那种寒,绝对不该出现在八月的那种寒。
“不行啊,我不敢走,这田里有鬼!”另一个男生抹着眼泪说。
“鬼?别自己吓自己,来,跟我走,一个拉着一个,不要走散了。”接受现代科学教育多年的李沫雅是决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的,她不容置疑地拉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的袖子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几个人虽然都冷得瑟瑟发抖,但是有自己最最敬爱的团长来搭救,也想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
然而李沫雅刚走了十米就迈不开步子了,因为她的手从一个从自己身前阴森森地飘过半透明的白色身影里穿过。她也想质疑,但从手臂传来的寒意和身上的脱力感让她无法怀疑自己的感官,她很确定这不是人类能办到的事情,当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答案再不合常理,那也是答案。
鬼!
身体瞬间脱力的李沫雅单膝跪地,脑子里翻滚着怀疑,恐惧和慌乱。她多年以来的认知都被刚才的彻骨的冰冷打碎,索性那道白影没有向他们攻击,李沫雅有时间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她定睛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在这片平坦的瓜田上满是游荡着的鬼魂。白色的,黑色的,都是半透明漂浮在半空,田里的电线杆顶端落这两只乌鸦,瞪大的眼睛散发着惨绿色的幽光,今夜的月光很是明亮,让李沫雅能看清每一处的鬼怪。她沉下心来试着冷静,直起身子拉着身后几个脸色惨白的男生开始缓步向前。她控制着方向避开游荡的鬼魂,这些鬼魂似乎只是按照既定的方向徘徊,并没有攻击人类的欲望,且只在瓜田区域存在,因此只需避开它们的行进路线,缓缓推进,就可以安全逃离。
在李沫雅的引导下,几个男生慢慢移动到了玉米田附近,李沫雅指挥着几个男生进到玉米田里。这时,电线杆上那两只一直一动不动的乌鸦却拍着翅膀飞了起来,惨绿色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张开嘴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在李沫雅头顶盘旋。此时,四周漫无目的游荡的鬼魂都瞬间停住,然后齐齐转身朝向李沫雅等人的方位,向李沫雅等人包围。乌鸦又变回之前的状态,回到电线杆上伫立,鬼魂则汹涌而来。李沫雅催促着几个脸上已经没了生气的男生进入玉米田,待他们全都安全离开后自己再进入,但此刻两只鬼魂已经封住了男生们逃离的方向,她出不去了!
男生们离开瓜田后,使出浑身力气,发狂似的飞奔向训练基地;李沫雅意识到出逃无望之后裹紧衣服后退两步,准备和鬼魂们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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